曲线属于上帝...林恩看着黑页上那根本没有规律的线条突然想起在故乡听到的这句话,也恐怕唯有造主,才会留下如此不符合人类文明发现规律的东西。
从地球到异世,林恩所见的所有文明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发现规律,总结规律,框束规律,而因为这底层的逻辑,所以人创的一切外向化表达的文字也好,图案也好都有着所谓的规律,人能读懂的规律...
同时他也明悟了为什么鲍里斯会盯上阿加莎和布雷恩这对母子,首先他们满足了血脉连接的基础条件,在新派的知识中这比所谓的夫妻感情更为坚固。
在新派挑选共生木偶时,有着严密的三层等级顺序,最次的是夫妻、情人关系,因为仅靠情感连接;其次是以父亲为主体的父子、父女关系,但因为孩子是从母亲身体里出生,所以最为牢靠的关系就是母子和母女关系。
但也因为过于牢靠,以至于有可能会影响到激活秘纹击碎主体意识时会不彻底,留下隐患的问题。在‘理论实践意外情况统计及预防注意措施’一章中就有记录,一个5阶的木偶师在一次生死攸关时木偶中的母体突然复苏意识,亲手杀死了女儿以及自己解脱,导致木偶师一下失去了全部木偶遭受了几乎毁灭性的创伤。
这就是阿加莎和布雷恩会被盯上的最重要的一点,他们是互相爱而恨的关系,爱来自虚荣,来自骨血,而恨...来自过去,来自这近20年的生活,两人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恨到了骨子里,这一点非常重要,基于这一点,他才能在激活木偶炼成秘纹时确保完全击碎两人的主体意识。
基于此,说阿加莎和布雷恩是最好的共生木偶一点不为过。
鲍里斯先是靠近他,伪装成一个施虐狂,也许这也是他的本性,总之他成功地将布雷恩的对阿加莎的变态依赖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确保他心中只剩下恨。
随后一封断绝关系的信件将阿加莎引导成了他希望的样子,更出人意料的是阿加莎竟追到了学校来,这无疑给了他机会,两个月里,两具人偶的秘纹纹刻工作就这样慢慢完成,如雕琢两具艺术品。
可能唯一一点瑕疵就是阿加莎的死,但也正如尤里乌斯当时猜测的那样,在她的身上,有着一个还未完成的仪式,之前说过,人类神秘学都因仪式的底层逻辑而创造;
秘纹因仪式而有效,而仪式进行时意味着封闭,阿加莎虽死,但她的灵魂还在身体中,白斑蚌的外套膜就是她肉体复生的媒介...直到最后,这个不知道应该怜悯还是唾弃的女人依旧没有摆脱这悲惨的活死人命运。
而真正无辜的,恐怕只有那四个处决小组的成员了吧...林恩看向窗外,冬日的枯木仅仅是轻碰一下都可能会被折断,就好像那四人的生命,在不可抗力的存在面前也仅仅是一个电池和三个召唤祭品而已...三年的海上生涯让林恩的血变得冷冽,可当他一次次面对那些死亡时,他还是会忍不住的怜悯。
黑色之人...林恩轻声默念,在黑页上对这个人也仅仅有一句记载而已:“代祂传授神秘知识的召唤者,记载未知风险的记录员,铭刻罪仆之名的书奴,木偶炼成时、契约定成时,献上三个人形的肉体,呼唤阿撒托斯之名,成为尊崇神秘的信者。”
祂...林恩感到从未有过的慌乱、不安,能用这个字的人,只有两种可能,七十二位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造主,与那些邪教徒信奉的不祥...代祂传授...这话让林恩发毛。
那个黑色之人不会是一个能和造主或者不祥直接接触的神秘存在吧,可这也太扯淡了,没听说过一个三阶使徒有这样的机会能见到如此神秘的存在,但想一想下一句又有些了然,‘记载未知风险的记录员’,联想到黑页上最后一章的内容,林恩猜测他同时也是一个监控者的身份。
林恩猛的晃了晃脑袋,不能往下想了,他又用力扇了自己脸颊两巴掌,自己才是个不过1阶的使徒啊,想这么多不要命了!这些玩意应该是那些手段通天的大人物所想的才对,自己凑什么热闹,三天带薪假期啊,现在回家洗澡,好好吃顿饭,看看生命药剂对母亲有没有效才是大事。
说起这个,关于售卖...不,是奉献炼金配方的事也得向Y先生问个明白的好。万一人家一点不在乎自己不就发大了吗!
林恩在床上笑呵呵的,口水不自觉流下来。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内心是如何的丰富才能像他这样独自坐在床上,头脑风暴从中午开始一直到傍晚才结束,其中无数次的吓到自己,最后以要笑死在床上的癔症结束。
下楼时没看到一人,直到厨房传来声响,是艾米丽。
“他们都累瘫了,今天一天没见人,亚历山大也不要我去打扰你们,你这是要走了吗?”
林恩点头,他将一封叠起来的纸递过去,“麻烦晚上交给亚历山大先生,就说是我梦里发现的,可能是造主的恩赐也说不定。”
上面是有关双生木偶的一些非常基础的知识,没什么用,真正实际用途的知识他是一点都不敢给别人知道,活体炼成...虽然这样的木偶师看起来更加强大,但那绝不是什么新派,这就是邪教!他也不敢让别人知道自己知道这些知识,他毫不怀疑自己会被随时毁灭。
纸上的知识用来分辨这所谓的新派是足够;他也懒得想其他理由了,反正尤里乌斯和格罗弗先生给自己找的理由已经很完美了。
“我可以看吗?”
林恩思索了下还是摇摇头,毕竟上面的东西太过血腥,尤其他们刚亲身经历了这些,或许会从此留下阴影,过段时间再说也许更好些。
临走时艾米丽为他带上了三磅的牛肉,林恩没有拒绝,融入一个集体,学会自然地接受成员的馈赠是很重要的,当然,如果心里没有一杆秤,只知道收不知道送那也必不会维持太久,有来有往才会长久。
马车停在玫狮街99号时已经是星夜,林恩看车夫裹着被子,对着冻僵的手不停哈气,上面满是冻疮。
“奥斯瓦尔德,这个给你。”他从包里摸出一双贴手的牛皮手套,自己刚开始荡帆、爬桅杆时经常手里是血糊刺啦的,所以做了不少的牛皮手套,后来习惯了,也就用不上了,下船时本着怀旧的态度无论好的坏的都装上,如今姐姐出门一点都离不开它。
奥斯瓦尔德本来已经笑呵呵的接过,没想到手里一摸不是便宜的毛线而是牛皮时,顿时吓得塞回到林恩怀里,“不敢啊少爷,这可是牛皮的,多贵啊!您给家里人就好,谁家赶车的不是这样?我这双手都习惯了!你看。”
他张开满是冻疮的手,却认为这是理所当然,林恩心里猛地抽动两下,时代在飞速发展,可更多的是属于顶层富人的科技,满足于他们的科技,只有当他们想起来要挣下层人的钱时,才会根据需要去创造;
在这一点上,中产阶级还有自顾自的能力,但对于最底层的人来说,还不是给什么吃什么吗。虽然在这个极为片面的逻辑里谁都没错...
他突然变得生气,这让奥斯瓦尔德摸不到头脑,但怀里又强被塞回来又加了一副的手套让他感到满足,只是赫伯特先生为什么要猛地打自己马儿一鞭子呢,你看这车都不稳了...
林恩要是知道他这个想法恐怕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还不是你个混蛋要给自己玩三辞三让的把戏,但你又不是皇帝,我凭什么陪你玩?干脆一鞭子,你就带着手套滚蛋吧。
“林恩,昨晚去哪了!”
回家的第一件事没想到就是责问,梅米和妈妈一人一角,脸色气闷,哪怕是免费的三磅牛肉都没有让她们高兴的忘了自己。
林恩苦笑,知道她们担心自己,尤其知道自己是在海警局工作后,她们心里就一直没放下来过,她们也从未相信过自己的那套文员的说辞。
唉...天杀的李瑞哟,你有这么好的姐姐和妈妈,为什么一心就想回家呢...此刻他在回家的目标上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可怜李瑞一个15岁丧父失母的孤儿,时隔9年再次感受到了这久违的温暖...
在一阵爱的碰撞中,林恩终于是安抚好了两人,代价就是以后除非提前请假,否则晚11点前必须回家,如果做不到就冻死在外面吧!
梅米说得一点不客气,母亲在一旁也不吭声,显然是认同了这个建议。
林恩苦笑之余也不得不答应了这个霸王协议,他也当然不会以为梅米真的会把自己关外头,最多为难两下,然后依旧会贴心的端上一盆热水,比如现在。
厨房的火高了起来,梅米带着牛肉和土豆施施然地走进厨房,她记得家里还有半个洋葱两个番茄以及自己刚买的黄油,今晚做土豆烩牛肉就好,以番茄汤打底。
“对了,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们,因为昨天加班干活的关系,海警局给我们未来三天放了个大假,还带薪的那种!”